苏黄氏

B站晋江ID同名,小红书ID米兰泽

【原创耽美】难全

风微凉,惹落了枝头的几朵金桂,却又送入了桥畔的某处院落。 

  而那院中所弥漫的,却是浓烈的药香,好似永不会散去。

  “苑繁,月饼好了,可想尝尝?”

  房外忽而响起了一阵男声,清脆中透露着兴奋,还夹杂着几丝纯情。

  “不要。”

  他很快便得到了一声回音,甚是干脆。

  “苑繁,你真的不喜欢我的月饼吗?”

  那男声略带了几丝委屈。

  “不喜,”我终是无了耐心,放下手中的书卷回他道,“大哥,求求你,别烦我了,要祸害,就去祸害宋二和宋四吧!放过我这个周三弟弟,好不好?”

  他却是跨过了门槛,现出那一双柔情的眼,好似初春的脉脉微风。

  我只得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不然,真是没有拒绝他的勇气。

  那个人,就是我的大师兄——殷曦涣。

  肤白胜雪,眼瞳深邃,一笑如清风,只可惜,是个……

  我亦不是真的厌他,只是真的没有接过那月饼的勇气。

  那啥,曼殊沙华馅的月饼,可真有人想了解一下?

  “殷大哥哥,周三哥哥!”

  院中传来了宋柟清澈的声音,宛如潺潺的溪流,蜿蜒曲折,入我心中。

  “何时?”

  “殷大哥哥,有个姑娘,我想……把她带回家!”

  “什么?”我和殷曦涣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师父和二哥知道吗?”

  “已知,”他悄然回道,“那是个哑巴,我在集市上看到的,要五百大洋,但是……”

  “怎么?”

  “她身上有伤,感觉……挺可怜的。”

  “钱我出,四弟弟快去吧。”

  殷曦涣的眼中忽而闪过了几丝怜悯,便从褂中抽出了五百大洋,塞进了宋柟手中。

  “嗯,谢谢,”宋柟浅浅地笑道,“那……我先走了,殷大哥哥再见,周三哥哥再见!”

  “四弟弟莫急,先尝尝我的月饼吧!”

  可那宋柟听闻此话,却走得更匆了。

  宋柟十岁有五,正是最活泼的年龄,每天穿梭镇中的家家户户,乐此不疲。

  宋湛一心学艺,只求矜持、雅正、忘羡,斩断情丝无牵挂,只愿有朝一日,可以将青衣反串的艺术,发扬光大。

  殷曦涣,之前早已说过,是个……,并且一直唯唯诺诺。

  至于我,师父在我的名中镶嵌了“苑繁”二字,不仅是因为我初到之日,院中一片繁华,亦是因为“苑繁”,谐音“愿凡”,大抵就是“不求争艳,只求平凡”的意思罢了。

  总之,我是个非常平凡的人,记住,即可。

  “殷大哥哥,宋二哥哥,周三哥哥,我回来了。”

  又是那阵清澈的男音——宋柟已归,还牵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

        即使她衣衫破旧,脸上一片灰蒙,但仍遮掩不住她的可人,身上暗香朦胧,瞳中水雾萦绕,惹人怜爱。

  那女孩的嘴唇微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对了,她是个哑巴。

  “她说……她说让我们快点赶她走!”殷曦涣喊道,他学过几天哑语,从中读出了女孩之意。

“为什么?”

  “她说,她原来是某户人家的……侍女,然后……和一个土匪头子……还是个女土匪头子,私奔了?”

  “继续继续继续……”

  “而后,她们,走散了?然后……还有一群人在找她,要把她带走?”

  房中瞬间悄然。

  窗外凉风习,却比冬日的寒风,更令人发寒。

  午夜,某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带走了她。

  据说,那个女子从小习武,赛得了马,舞得了剑。

  她姓谢,是山间土匪,从小上山,没做过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却仍被众人冷眼相待。

  她姓苏,是个哑巴,亦是某个小姐的贴身丫鬟,妍资佳,只叹命不由己,成长于冷嘲热讽之中。

  那天,她,遇见了她,便瞬间知晓了,何为一见钟情。

  “因喜欢”,她用毛笔在她手上写道。

  “我想把你带走,带回山里,藏起来。”她在她的耳边笑道。

  后来,夜黑风高,她牵着她的手,悄悄逃出了那个院落,却不幸在路上与她走散。

  后来,她被打,她被卖,她又被买。

  再后来,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

  殷曦涣和宋湛目送着他们离开,却又分别望了眼我和宋柟。

  “喂喂喂,看什么看?”我冲殷曦涣喊道。

  “没有,只是……”他却是脸上一片绯红,欲言又止。

第二天的清晨,一路人敲响了朱色大门。

  “四弟弟,你去河边洗一下师父的陶碗吧!”

  宋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连忙吩咐他。

  他匆匆地从后门跑了,那一路人破门而入。

  “是谁……”

  带头的是个衣着华美的年轻女子,她话音未落,就见宋湛欲向她走去。

  “我!是我!”

  声音之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呵,这不是我们的苑繁公子吗?我听过你唱戏。”

  一处陌生的房,阴冷而潮湿,冰凉的手铐将我勒得生疼。

  “听过我唱戏的,多着呢?”

  “我可和她们不一样,我还在你唱戏时给你投过戒指呢?”

  “哦……”

  “你记起来了?”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几丝激动。

  “我没看见,如果之后能找到,我一定还你。”

  “你……你……”她竟被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好,当初……你花五百大洋,领回了苏氏。现在,我要你花五千大洋赎身!”

  “呵,”我从不知道,所谓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亦可如此卑鄙,“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哥哥说的真好。”那女子鼓掌叫绝道。

  之后,便是沉寂,似乎永久不会散去。

  “周三哥哥,我和殷大哥哥来看你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的那天,我又一次听闻了那阵清澈的男音,望见了那人柔情的眼,以及,那人带来的曼殊沙华馅的月饼。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一把将那袋月饼甩到了地上,“还吃什么月饼?”

  “嗯,”殷曦涣的眼中浮现出几丝忧愁,“三弟,我……我要出去一段时间,等我……等我回来……”

  我不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为什么,他会走的那么毅然?

  又为什么,我的眼睛好难受,心里,好像还有种不祥的预感?

  “周三哥哥,”宋柟的眼泪忽而涌出,“你知道吗?之后,再没有人给你做曼殊沙华馅的月饼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宋柟不言,或者说,是欲语泪先流。

  “四弟弟,你……你说话呀!”

  听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一个富商来我们南城这里,买过男宠

  听说,他花了足足五千大洋。

  听说,那男宠是个戏子,最擅长的,是青衣。

  听说,他有一双柔情的眼,嗓音清脆,肤白胜雪,眼瞳深邃,一笑如清风。

  听说,他出嫁的那天,锣鼓喧天,凉风拂过他发间的红纱,亲吻着他的脸庞。

  听说,他的嫁衣似火,让夕阳,都逊色三分。

不知来自何处的露,模糊了他的轮廓。

  是晨霖吗?

  可是傍晚时分,怎还会有晨霖呢?

  归家,药香散,散得怎只是药香?

  “所谓人生,不过戏一场,戏散了,人,也就散了吧!”

  宋湛低垂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其实非也,人生非戏,却有一位,残忍的编剧。

  后来,我一个人独自走了很久很久,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却再没有和他一样的了。

  再归来之日,是多年后的中秋。

  “周三哥哥,吃月饼吗?”

  那男声依然清澈,只是可惜……

  “都有什么馅的?”

  “除了曼殊沙华馅的,其他的,都有……”

  “四弟弟,你先走吧……”

  “周三哥哥!”

  “周三哥哥?”

  “周三哥哥——”

  对面人不语。

        侧卧于床半眯眼,月色清冷入旧梦。

  那个少年初到之时,一言不发。

  他以为,他是个哑巴。

  于是,他随着村中的一个老奶奶,学了两个月的哑语。

  却只换来了那少年的一句——你是不是傻?

  凉风习,流云散,圆月霸长空。

  却见桥畔的某处院落,晚风送来暗香朦胧,一男子一袭素衣,一把长剑,双眉不展,醉意微泛。

  一转身,衣玦飘飘;一回眸,百愁皆生。垂首弹指之间,便使那朱色墙,白色瓷,都沾染上了深深浅浅、蓝色的忧愁。

  却见得月色正黄,轻落院中,却又投下他清冷的影。

  流云皆散,愁绪难散,刀锋千转,谁知他心惶恐?

  “宋二哥哥,你醉了……”

  “没……我没有……”

  凉风习习,夜色阑珊,悄然,搁浅了几丝忧愁。

  宋湛长剑东指,傲视苍穹,言未出,先垂首,接连一声长叹道:“世道难兮,人心乱兮!”

  却见得清冷的月色,模糊了谁的轮廓。

  月光转过朱红色的楼阁,洒入了雕花的窗,照着那无眠之人。

  透过层叠交织纱幔后,我的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了那个曼殊沙华馅的月饼,还有,他……

  那个少年,仍是眼瞳深邃,可我却早生白发,不复芳华。

  所谓喜欢,定是这世间,最为神奇之物,有悲欢,有离合,有输赢,却偏偏,没有对错。

  殷曦涣,应喜欢;周苑繁,只愿凡。

  只叹得,此事,古难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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